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楼道里的老人

06-2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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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木糖

   老人住在三楼,个子高高大大,总让我想起一个威猛粗犷的东北大汉,喜欢仰天大笑,高声说话,狠狠地吐痰。只可惜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他,现在他实在太老,身旁总放着一根乌黑的拐杖,无论冬夏都穿着厚厚的衣裳,坐在楼道的一把圆背椅子上,屁股底下垫着两块黑兮兮的泡沫垫子。

   老人为何常常坐在楼道里,每个路过的邻居都很纳闷,暗暗猜测,或许老人的儿女不孝,他在屋里呆着不舒服,或许老伴去世了,家中的摆设让他触景生情,因此才不肯在屋内。无论原因怎样,时间一久,疑问也就变成了习以为常,见面打个招呼就是。

   住在这栋楼里的,多是一些年岁已高的人,既然是老住户,家里难免有些老物件,屋内摆不下,便都放在楼道里。每次,从六楼一层层下来,我都能与它们不期而遇。

   六楼有口又矮又胖的酸菜缸,以及压酸菜的青石头,两个泡沫箱子,一个愁眉苦脸的打气筒。五楼有几个“缺牙掉齿”的花盆,一个塑料豆油桶,桶底残余的油渣里躺着一只死于夏天的苍蝇,靠墙还倚着一摞子旧报纸和纸壳子,用尼龙绳五花大绑着,另外就是那台老式挂钟。四楼最显眼的是一个乳白色鞋柜,抽屉的滑道已坏,里面装着两双雨靴,一把鸡毛掸和一本旧挂历……三楼唯有独坐的老人。

   那年冬天,我有次发现手套丢了一只,翻箱倒柜满头大汗地找了半天,实在没办法,只好买了一副新的替补,剩存的那只,随手扔在衣柜里,慢慢就把此事忘了。

  冬去了,春暮之时,有天我途经三楼,老人扬手跟我打招呼,戴在他手上的咖啡色手套,正是我丢的那只,回想起来,估摸是我上楼时匆忙间遗落在楼道里,老人顺手拾起。望着自己的手套,我忽然觉得好陌生,尽管只是隔了一个冬天。

   我当然不会上前索要,甚至也不会提起,默默上楼,将另外一只手套翻出来,细细端详,它却如此的新,回想方才老人跟我打招呼时,那个却已又脏又旧,甚至有根指头还被磨出洞。手套总该戴一副吧,我觉得应该偷偷将这只手套放在老人的椅子上,但这只还会认出另外那只吗?第二天,我拿着手套下楼,庆幸老人没在,我悄悄将手套放在圆背椅子上,慌里慌张离去。想想老人见到这只手套时的表情,我忍不住笑了,他肯定会大吃一惊,先翻兜看看自己的那只还在不在,然后把两只手套全戴上,左看看,右看看,觉得这个世界好神奇,那张被岁月雕刻成石像一样的脸上,或许也会露出一丝孩子般的笑容。

   我依然还是不知道老人为何整日坐在楼道里,每天下楼,依然还是六楼酸菜缸五楼挂钟四楼鞋柜三楼的老人。时间越来越严肃,我也会在日复一日的习惯中,逐渐老去。


原文来源 : 新民晚报新民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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